August 6, 2002

報告一下我們老師的狀況

報告(向誰?:P)一下我們老師的狀況

目前有好轉一點點,可以吃流體食物了,
之前連打營養針都不行,
因為肝功能完全已經沒有了,一打營養針就會出現黃疸,然後就要開始急救(汗)

然後常常因為氨指數(?)太高而出現肝昏迷,也就是意識不清,
不過不是像睡著的那種安安靜靜的昏迷,
是吵著要起床/把自己身上的管子都拔掉/要三個護士才能壓制住的意識不清,
明明三天前就已經在加護病房了,還一直說他昨天把車子開出來忘記開回去,
不然就是說有人把他床號換了,整間病房都是33號只有他不是(汗)

週末的時候已經移到高雄長庚了,
因為據說那邊的換肝小組是全台灣最厲害的,
黃老師的肝硬化已經是末期了,再不換肝即使腹膜炎痊癒了也沒辦法生活,
只是黃老師的爸媽很堅持的、很緊急的把黃老師移到高雄以後,
因為聽說捐肝的人(目前最大的可能是他弟弟)手術風險也很高,
(之前好像有過捐肝者在手術中去世、只有接受捐肝的人活下來)
所以又有點反悔不願意讓黃老師的弟弟捐肝給他。

高雄長庚的換肝小組就有點不爽。(想也是應該的...都專程開救護車上台中接病人了說)

然後黃老師的媽媽只照顧了兩天就說她不行了,要換人照顧,
當初林老師不願意換醫院的其中一個原因也是這樣她沒辦法去醫院照顧黃老師,
高雄和台中又離這麼遠,總不可能天天來回吧,
即使是兩三天跑一次就已經很累了,何況手術連談都還沒談好,檢驗也都還沒完成,
就更不用說手術後還有那~麼一大段的恢復期需要照顧病人了,
普通病房的病人也就算了,加護病房的照顧起來是非常累人的,
尤其黃老師又常常意識不清,每次爭執著要起床的時候具說他媽媽都只會在旁邊哭,
...哭說:『我兒子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種時候就會覺得林老師實在是太偉大了,
不但要應付麻煩又沒用的公婆(毆)還有嫌個不停的自己的爸媽(毆)和家裡的7歲小女兒,
還有辦公室裡沒辦法作重大決定又等著要拿薪水的助理小姐們(狂毆)
同時又要應付親朋好友們的關心電話(和偏方介紹)(同樣的話要講那麼多遍我一定會瘋掉...)
然後還得下高雄輪班照顧病人,處理雜事(包括黃老師之前做到一半的工程..)

這真是太偉大了....(膜拜)

我實在很難想像如果今天換做是我遇到這種情況的話該怎麼辦,
可能是因為六年前也上演過差不多的狀況,(所以有經驗?)只是這次又更嚴重點,
林老師說要找個黃老師清醒的機會,問他願不願意繼續撐下去,
還是在下次發作的時候就這麼讓他去了。

畢竟無論怎樣手術都是有風險,都是拿著另一條健康的人命去做擔保,
要是真的那麼幸運,手術成功了,而且還漸漸的康復起來,
如果黃老師不改改自己的飲食和作息,那同樣的狀況一定還會再出現,
要怎麼對得起冒著這麼大危險捐肝給他的人?


我們該怎麼去面對死亡呢?
對於自己的死亡,還有別人的死亡。

其實說得很帥氣的,通常都是不負責任的,
真能夠這麼揮揮衣袖就走,
難道關於你的死亡就完全沒有任何「雜事」需要處理?
其實我們所能做的頂多就只是減少帶給別人的麻煩罷了,
而且這些「所能做」的事情其實並不是很多。

爸之前也有過肝腫瘤,幸好只是良性的,不是惡性的,
在那之後他對於自己的死亡就非常的重視,
不是指那些葬禮啊骨灰要怎麼處理啊的那些形式,
而是關於「如果我死了,我的家人該怎麼辦」的這種事。

所以說我很早就看過我爸的遺書(據說常常根據不同狀況在update)(爆)
知道大致上的遺產分配方式,哪間房屋是登記在誰的名下,
知道保險櫃的位置和使用方法,
知道我爸和我大伯為我們幾個小孩存了一筆緊急基金,
在他們有人先去世的時候可以用來處理「雜事」和付我們的學費生活費等等。

我想這是我學習到的面對自己死亡的方式。


但是面對著別人的死亡呢?

我一直還沒有辦法做到理性平靜,
爸在說明緊急基金的時候我哭了,拿遺書給我看以後回到房間我也哭了,
即使一切都還是假設,我仍然沒有辦法保持理性平靜。

...所以我覺得林老師真的是太偉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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