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非得等到沒有人了才能來寫這些東西。



媽媽在晚餐後打電話來說，外婆在上禮拜五已經過世了。

結果我沒有見到她的最後一面。
本來計畫著暑假的行程，也許也不需要了，
除非是想去墓園看看她。

一點真實感也沒有的悲傷。

也許是長久以來就知道事實，
早已做好心理準備，
但是距離無疑是個巨大的因素。
媽媽用平穩的語氣說著她和阿姨們明天晚上要啟程往美國處理喪事，
我無法想像從上禮拜五到今天的這些日子，
媽媽是如何度過的。
去年底，媽和大阿姨才去看過外婆，
帶了所謂「家族聚餐」的V8回來，滿桌的豐盛佳餚與笑著的人，
悠悠的說，外婆的病情加劇，也許這輩子回不了台灣了，
我看著媽媽的臉，該是太多情緒的重疊。

之後，一直聽到的都是壞消息，
無法控制的癌細胞持續擴散，因為久病造成的暴躁、埋怨，
與預期中的日漸消瘦，
媽和阿姨於是再度計畫探視的行程，也非常高興我想要同行的意願。

即使是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在掛上電話的同時我仍舊掉下了眼淚。


那年外婆說要跟著舅舅移民到美國，
原因是表弟表妹還小，舅媽又忙著自己的公司，沒空照顧，
媽和阿姨們一致的反對，
老人家年紀大了不應該再多操勞，一身病痛語言又不通。
十幾年來，外公外婆只趁著過年回來過幾次，
之後就是癌症的消息，醫生禁止外婆搭乘任何長程交通工具。


廣播節目從今天開始母親節快樂的特別節目，
距離我的評圖剩下7天。


告別式將在下禮拜舉行，
媽和阿姨預計在那邊待上一週以上。



即使眼淚就這樣的落下，仍舊覺得不真實。

是沒有親眼目睹所以拒絕接受，
亦或是因為一整個太平洋的距離？

鬱悶得無法悲傷，是不知道從何悲傷。

就這樣走了，或許對外婆而言是一種幸福吧？
不必再受病痛煎熬，也無需為兒孫煩心。

我終究沒有見到外婆的最後一面，
甚至也無法想起上個禮拜五，是下著雨的還是天晴的日子？
就這樣走了，就這樣走了。